行宮

行宮占地不小，到處綠意盎然，涼風習習。

梁雁身為出嫁了的長公主，住處與後宮區域相隔有些距離，當然，所謂的後宮區域如今也只有皇後一人。

安排給梁雁的，是一處幽靜的院子，離行宮中央的荷花池不遠不近，既能感受到來自湖邊的晚風的涼爽，又不會有夏日蚊蟲的困擾。

到達行宮的第一日，皇帝和幾個親信長談了許久，江清晏也在其中，想來是在對京城裏的布局做最後的調整，梁雁並沒有多問。

不過既然是來行宮避暑，自然還是要放松放松，梁雁已經有幾年的時間沒有來過行宮了，不過行宮本來就不常有人，因此變動不大，與記憶裏的並沒有太多的區別。

“我記得湖的南邊有一條河道，以前見人在上面泛舟，可惜當時人多眼雜，母後說太危險，便一直沒有機會親自上去試一試。”梁雁遙望著湖水，回憶著。

這事江清晏也有印象，那年行宮裏的管事為了討先帝和妃嬪歡心，獻上了幾艘游船，最大的那艘游船精致非凡，用上好的木材制成，每一道花紋都是精心雕刻上去的，在日光下熠熠生輝。而其餘的幾艘便小了一個層次，是綴在後面的陪襯。

這樣一來，算是把後宮裏的明爭暗鬥、地位等級擺在了臺面上，妃嬪們表面上一團和氣、互相謙讓，實際上誰都想要爭一爭，爭一個更靠近皇帝的位置。

然而，或許是有人鬼迷心竅，失了理智，這麽大的場面，還敢偷偷做了手腳，上演了一出好戲，雖說無人傷亡，先帝卻依然震怒，派人徹查。

這事後來怎麽樣梁雁已經記不太清了，反正後宮之中，不明不白的冤案多了去了，不少這一件，只是後來，那些游船便被擱置了，沒人再敢提起過。

梁雁想起這事也只是隨口一說，說完之後卻是又有了點興致，她雖然不通水性，但對“泛舟湖上”這一畫面卻喜歡得很，書上描繪的那種氣氛和趣味，讓她不由地心動。

江清晏沒有忽略掉梁雁眼神逐漸亮起來的過程，知道她這是起了玩心，又礙著面子不願直說，在等自己的反應呢，於是，他裝作思考的樣子：“泛舟湖上的確不錯，只不過，這麽些年過去了，那些游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。”

梁雁神色一滯，似是有些失落，江清晏沒有錯過這微小的神色變化，沒等她的失落完全顯現出來，又笑道：“不過除了游船，日常的船只想必是有的，不如我們去湖上轉一轉？”

江清晏這番邀請簡直是“投其所好”，梁雁偏過頭來，雖然她本來就是有泛舟游湖的意思，但還是擺出了一副“既然你這麽想去，那我就稍微陪陪你吧”的樣子，矜持地點了點頭。

江清晏心裏好笑，沒有戳穿她的心思，吩咐人去尋一艘小船來，而後牽著她一同向湖邊的河道走去。

河道上沒有什麽雜物，岸邊的植被也都被清理過，留出了一塊空地，空地上紮著幾根木樁，用麻繩栓著兩艘小木船。

等候在岸邊的宮人見他們來了，連忙上前行禮，又賠罪道：“長公主和將軍恕罪，行宮裏沒有備著游船，只有這些平時用來打理荷花的小木船，船上空間實在是太小了，這……”

“無妨。”江清晏擺了擺手，並不在意，又征詢似的看了眼梁雁，梁雁也搖搖頭表示不在意。

宮人見狀，連忙將倉促收拾過的小船拉好了，固定在岸邊，請兩人上船。

再怎麽固定，剛踏上船板的時候還是有點晃，好在江清晏一直緊緊握著梁雁的小臂，讓梁雁無形間放松了緊繃的身子，穩穩地坐在了船上。

而後，江清晏與她相對而坐，船夫站在船尾，解了繩索，小船平穩地駛向了河道中央，又向湖中行駛而去。

梁雁第一次坐在這樣的小船上，只要側身伸手便可以觸碰到冰涼的湖水，比起只能觀景的稍大一些的游船，有趣了太多。

然而，正當她伸手觸碰流水的時候，船身忽然地一晃，嚇得她一聲驚呼，抓緊了船沿。

梁雁擡起頭，果然這又是江清晏搞的鬼，始作俑者還笑呵呵地看著她。

梁雁哼出一口氣，白了他一眼：“幼稚。”而後移開視線，不再看他。

小船從河道行駛入了湖中，周圍的景象一變，視線豁然開朗，偶爾還會從荷葉荷花邊蹭過。

江清晏摘下一片荷葉，遞給了梁雁：“舀一勺水澆在上面試試。”

梁雁照做，水珠在荷葉上彈跳，讓人聯想起“大珠小珠落玉盤”的景象。

“水珠竟然會這樣。”梁雁見此，驚訝地睜大了眼。

江清晏高深莫測地笑了笑，不作解釋。

那天晴空萬裏，兩人相對坐在一只小木舟上，在湖中泛游。周遭是荷花與錦鯉為伴，一切煩憂都隔絕在外，除了眼中的彼此，悠悠天地間，仿佛再沒有什麽旁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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